戏言而已。

【煜执煜】长路归家(下)

(上)

(中)

午后膳房进了一盒酥糖上来,执明尝了尝,觉得很好,吩咐小胖留点给子煜。

小胖有些为难,说这天儿经不住放。

执明哦了一声,重新拿起勺子吃起来,只觉滋味没有第一口时那般好了。

子煜离京已是半月有余。

这是自二人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分离。

执明很不习惯。

要说子煜官拜将军以后,也时常留驻在城外军营,但执明知道他离得并不远。何况休沐的日子一到,偏殿立马热闹起来。执明不用进去就能听见子煜在里头笑。

如今他到了哪里,执明毫无头绪,只能看有些迟缓的驿站奏报。夜里梦到当日子煜在官道上挨的一刀,起来后又想起灯下他发红的耳朵,一整天都心神不定。

惦念着子煜的,并非只有执明一人。子煜前脚刚走,后脚就有琉璃国的书信送到。子煜许久没有收到过书信,看到了大概能高兴好一会儿,执明就着人收好了放到子煜屋里去。没成想,过了几日,陆续又有几封“家书”送进来。执明不免就有些奇怪了,又叫人统统拿回来,细细看了落款。按辈分,估摸这几个都是子煜的侄子。突然接二连三地送信来,执明唯恐真有什么急事,子煜不在自己先拿个主意也好,等他回来再同他解释,想来子煜也不会太过介意。

几封信看下来,内容大同小异,说的都是父王病重,人心浮动,请王叔回去主持大局。执明嗤笑,雕虫小技。从前仓皇出奔的小王叔一晃成了天权大将,便从心腹大患变作定海神针了。怕是这几个黄口小儿没在他们父王那里得到一个准信,急急来找子煜撑腰。子煜的态度,如今也就是天权王执明的态度了。

执明不予置评,让人依旧放回子煜书案上去。

此事便算揭过,加之国事繁忙,执明也就没太放在心上,左右子煜回来后自己会有决断。

直到琉璃国的国书送到跟前。执明看了再三,国玺端端正正地盖在那里,方才惊觉事大——琉璃国主要召子煜回去。

转圜的余地不是没有,国书上写的是“探病”,并未说探完病是回来还是留下。何况子煜领着天权将军的职,只要执明不松口,琉璃国主也无法。难办的是子煜,他说他想家了,便有一条回家的路摆在眼前,他心里是怎样想的,执明拿不准。

他很是后悔那时候没有明明白白追问一句,子煜肯不肯为本王留下来。我不是开玩笑。

他之后无数次地咀嚼着那晚的细节,以至于越到后来越是模糊了,他甚至不太确信是否触摸到过那片躲闪而又炽热的温度。

心里虽乱麻一团,到底还是修书一封着人快马加鞭送去使团,催促子煜回京。无论结果如何,执明不能替他做主。

自回京平乱之后,执明夙兴夜寐,不敢稍有差池。这一日却难得地懈怠了,丢开了手,只坐在书案前发愣。宫人安静侍候着,偶有人上来添茶,除此之外大气不敢出一声。

执明久久凝视着摆在自己桌案上沉重的“江山永固”和“天下太平”们。时至今日,尽管知道了利害关系,叫他经营这些,执明依然是不情不愿的。他有时乏极了就劝自己,眼下辛苦些,就没人敢起风浪了,等他老了,也就不用太挂念着政务,两个糟老头子还可以晒着太阳斗蛐蛐。

为何就能想得这般理所当然?

天有些凉了,宫人关了窗子,往香炉里投了几枚香饵。这是琉璃商队贩卖的寻常香料,通商署煞有介事地买了一批送进宫来。宫人们自然拿出来点,初时味道是有些奇怪,执明不挑这个,久了也就闻惯了。有次子煜在,问他喜不喜欢,他随口答应着,子煜就喜上眉梢。于是底下人就更加勤力地添香。

不止如此,宫中角角落落都渐渐开始染上琉璃国的习气,织造局开始学琉璃国的纹样,膳房开始做琉璃国的吃食,连宫人都在偷学琉璃国的发式。就好像当年兰台令还在的时候,宫苑里开遍了羽琼花。

执明伸出手去,在香炉上挥了挥,烟气穿过他的指缝,什么也没留下。

看人眼色过活的人,他们总归是比他聪明剔透,他们比他还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。

奏折是看不下去了,执明站起身,说要出去走走。宫人们立即动起来,添衣的添衣,备辇的备辇。执明没要人抬,胡乱走了几圈,刚在个荫头下歇歇脚,就见身边人个个神色古怪起来。抬头才发现,原是走到了向煦台。

执明一笑,道:“来都来了,便上去看看吧。”

他许久没有登过这座楼了,哪怕整座宫城里他最喜欢这里。这里是最高处,最远能够望到宫城的围墙,也就是他自由的边界。他把它给了那人,也是一厢情愿的。他从来任性妄为,不知道问一问,你想不想要。

他在楼台上待了许久,直等到日落西山。向煦台依旧有人打扫看顾,宫人便掌了灯过来。执明借那些微的一点光四顾,侧头交待小胖:“你去库房看看旧匾额还在不在,还用不用得,若是太旧了,就着人新写一块。依旧叫作,夕照台吧。”

今日的夕阳很好,只可惜是我一个人看的。

夜里执明取了那卷方志出来,伏在床上点了灯看。从子煜那儿抢来也好一阵子了,总也想不起来,空放到今日。小胖来劝了好几次,说明日再看吧,莫熬坏了眼睛。执明不听,逐字逐句地读,也不知看进去多少,亦不知何时睡了过去。

夜里折腾太晚,第二日的早朝就有些潦草,刚从大殿出来,就听人来报——子煜回来了。

掐着日子其实不算是早,执明也不意外,却鬼使神差般多问了一句,信使回来了没有。

来人答不曾,怕是与使团错过了。

“快!”他激动起来,回头找小胖,“去把子煜桌上的书信收起来。”

小胖最知他心意,忙应了,转头跑了出去。

执明又怯了。他想好了让他自己决定,事到临头却又缩了回去,只盼他晚一点再晚一点看到,他也就能在等到他的答案前多偷取一点时间。

子煜照例是先来拜见执明,向他禀报这一趟瑶光之行的大小事宜。执明坐在上首听着,看底下那人一板一眼地说着每一个字,老成面孔下又分明有一股活泼的少年气,在他举手投足间悄无声息地冒出来,又傻气又好玩。趁他短暂一低头的时候,便偷偷笑了。

等子煜回到自己住所休憩,小胖已经把差事办妥了。于是他按部就班地沐浴、更衣、歇午觉,毫无挂碍地一觉睡过一整个下午,晚膳时分又过执明这边来。

膳房炖了五件子,子煜喝了好几碗。执明尝了半碗,各色肉都夹了几筷便放下了。和子煜一起吃饭是件很有意思的事,哪怕是军营大锅里出来的粗陋饭菜,他都能吃出一股珍馐美馔的架势,执明看了就觉得饱足。

这一日与从前的每一个日子并无不同,亦令执明真心实意地感到知足。

这一日的执明很不一样。

他总看着自己,子煜也从碗沿上方偷偷望过去。

“还要一碗么?”执明一面问他,一面已经示意宫人去添。

“不要了,喝太多怕腻。”子煜拿手巾揩揩嘴。

“那吃些笋丝清清口。”执明夹了,搁在他碗里。

“谢王上。”这下他是很肯定执明有些不对劲了,而他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一路的胡思乱想而惴惴不安,一面将笋丝塞进嘴里,一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,“王上近些日子好么?”

“本王都好,就是子煜不在,太过无聊。”执明说这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还是这种油腔滑调,子煜不免失落,然而天长日久,已经习惯了失落,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。他笑笑,放了筷子:“那我陪王上下盘棋吧。”

“不忙。”执明道,“再多吃几口,都是你喜欢的。”

“饱了。”子煜笑,“瑶光又没饿着我。”

“也不知从前都是谁在抱怨。”执明也笑,挥手示意宫人把菜品都撤下去,“不必在跟前伺候了,本王和子煜说会儿话。”

宫人应了,鱼贯而出。

“等等。”他又叫住末尾一人,“去叫你们总管把他手头的东西拿过来。”他说完往椅背上重重一靠,好似这是一件极耗费心神的事。

他看着长廊外浓黑夜色中虚无的一点,子煜看着他。虽说执明性子大变之后,没有少让他出乎意料,但他从未见识过他如此烦忧又自苦的一面,而自己竟对他忧愁的源头一无所知。他犹豫着开口:“王上有什么难办的事么?”

“没有。”执明摇头,挤出笑来,“倒算是好消息。”他的眼神又分明地黯淡下去。连带子煜的心也黯淡了。

小胖将书信与国书一并拿了来,识趣地退下,只留下他们二人相对。

子煜将薄绢一张又一张地翻过去,既没有慌乱,也没有迟疑,脸上无悲无喜。执明看不出他哪怕一分的心思。如果上天要让他从今天起失去子煜,也不算冤枉,他又了解过他什么,只有他说出来他想要什么,他才能后知后觉地醒悟。

子煜前所未有地感到委屈。从前他离开家,是王兄为了保护他,他懂得,便不声不响地照办。如今他说想家,执明便拿出一份召他回国的国书来成全他,而实际上他刚刚决定了要永远留在天权,只要执明还需要他。他们都是为他好,可他总是不开心,实在怪不了任何人。他只能自己一个人难过。

执明在这一长段的空白中感到无所适从,试图说点什么,开口才发觉声音发哑:“子煜想家了,正好回去看看。”

“是,不知王兄怎样了。”那张国书子煜看了最久,说话间手指不经意地在盖着国玺的地方上下摩挲。他想家不错,可是眼前这人哪里知道,自己尚未远离,已经开始想念他。

“本王派人去查探过,说是琉璃国主犯了旧疾,虽一时无性命之虞,但他这一病,朝内确实有些不太平。”

子煜心知执明说的是实情,要不然他也不会身在此处。琉璃国动荡不安,天权又何尝不是刚刚站稳脚跟。威将军从前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,他一倒台,连带许多将领一同落马。如今无人可用,大半军务都由子煜一肩挑起。他再一走,好不容易建立的秩序又要从头来过。若他站在执明的位置上,也会烦忧不已,但执明待他一片赤诚,即便如此,也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他回去。执明这般,子煜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欣慰好,还是失望好。“臣在军中这些日子,也发现了不少可堪重用的人才,回头写了名册,王上可以慢慢提拔上来,收为己用。往后……”他哽住了,说不下去。往后要怎么办?他脑海中一片空白。他一个琉璃国的王爷,下任国主的叔叔,难道还能在处理完国内的事务后再跑回来,第二次滞留在天权么?使臣,使臣,他终于恨透了做一个使臣。

执明心中所想则全然不同,他只当子煜都开始替他操心起往后的事了。他心中苦笑着,他单知道天权无法永远留住他,却无法预料他担忧的那一天来得这样快。真道是世事无常。

他当然知道子煜的为难,不管是天权还是他的母国,摆在他面前的都是急需拨乱反正的烂摊子。执明还记得头一次见到子煜的模样,连一场游戏都全情投入,认真到偏执,如果可以的话,他也不希望这些纷繁世事去打扰他,可他亦无能为力。他只好劝慰他:“这些事不急,子煜刚回来,先缓几天。”纵如此说了,还是觉得无力,于是又道:“琉璃国的事,子煜心中若是有了计较,需要些什么,都跟本王提,别不好意思。”

“臣先谢过王上。”前途未卜,子煜没有拒绝的立场。只是执明越是替他着想,他心中越不是滋味。却想着,倘若执明是个更无情一点的人就好了。

“想好什么时候要走了,就跟本王说一声,本王要好好送一送子煜。”执明不是个善于直面问题的人,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如此。他对前路已然心知肚明,可将“走”、“送”等等的字眼真的说出来,还是忍不住心上发颤。他站起来,强笑道:“子煜一路辛苦,早点回去歇着,本王再去看几张折子。”

他自以为体面地逃了出去,把另一个可怜人留在原地。

整座宫城都已经入睡了。

执明当然没有在看折子。他在这座死寂的城中随意地游走,一队宫人点了灯,稀稀拉拉地跟在后头,不敢落得太远,却又碍于君主的命令不敢靠近。执明想,等他老了,估计也就是这副又疯癫又可怕的样子,所有人都害怕他厌憎他。

他出来之前吃了几杯酒,对着天上那个模糊得只剩个轮廓的月亮。意境自然是全无的,喝酒本身的意义就是喝酒。

倒不至于醉了。近来他很克制,都是浅尝辄止。犹记得上一次喝醉了,对子煜发了好一通邪火,甚至将他推搡了几下子。之后酒醒了很是后悔,却又分明记起自己最后气撒够了靠到子煜臂膀上,而他不计前嫌地紧紧拥住自己好言劝慰。这就叫人有些赧然了,于是谁也没有提起。

夜风凄冷。执明忽然回味起那个怀抱来,只可惜那时醉得厉害,又身心疲倦,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虚无缥缈起来。可怜他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,这个怀抱终究只能存在于日渐淡去的回忆里。

思及此处,执明忽然生出一股穷途末路的勇气。他的子煜,哪怕是明天就走,可他毕竟还在这里,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。

执明站在桥上,望着水中的那个虚影,笑出声来。这副样子真难看啊,自以为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这场离散,结果以落荒而逃收场,偏偏酒入愁肠,又勾出一肚子的思绪来。堂堂一国之君净喜欢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。

再去看他一眼吧。就只是看一眼。

执明很轻松就进到子煜的卧房。这种事他从前没有少干,心血来潮就把子煜闹起来,让他在没有月光的夜里陪他去看冷宫里的吊死鬼梳头。子煜的几个侍从习以为常,见来的是他,自然放行。

子煜不娇气,睡觉一盏灯都不留。一片黑暗中只见床上拱起的一个人形。果真只用一眼,执明的心就落到肚子里。他就在自己跟前呢。他松了一口气,忽然有些撑不住,竟一屁股坐在了脚踏上,一个人傻笑起来。

笑完了抬起头,见子煜是脸冲里侧躺着,只留给他一条大辫子看。这样也好,不怕吵醒了他。

“子煜。”他用气声说。声音很快沉入黑夜中,无影无踪,无人应答。

“子煜倒是睡得香,本王却睡不着了。过来和你说说话,你只当做梦吧。”

“琉璃国本王还从来没去过,要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,要记得送来些给本王。”

“也别光送好玩的,也要写信过来。”

“本王也会写信给子煜的。”

“新移来的枇杷树结没结果子,小胖老家那个相好的到底长什么,永安宫里到底有没有吊死鬼,你要是想知道,本王统统会写信来的。”

“家里的事,子煜也别太过担忧,如果难办,只要你开口,本王一定想方设法帮你。”

“等天权再安定一些,本王就去琉璃国看你,子煜可要好好招待本王,不许公报私仇把本王丢在巷子里。”

执明一气地说着,笑容在脸上一丝一缕地漾开来,却猛地凝冻住,像是极力遏制着,几股情绪互相博弈,竟显出几分狰狞来。

良久无声。

“子煜呢?”他垂下头去,“子煜还会回来么?”

这话重重地砸下来,偏又悄无声息。咫尺距离,却又相背。

到底还是问出来了,子煜听没听见倒没多大所谓了。执明觉得对自己算是有了一个交代,足够了。他撑住床沿想要站起来,不想把自己的腿坐麻了使不上劲,只好无奈地继续坐在原地揉腿。

而那个本该一无所知酣然沉睡的人忽然间动了一动,被子下的腿缓缓蜷了起来。也分明是一个姿势撑得太久,无力为继。

他没转过来,而是拢了拢被子,把自己又往深处埋了埋。

执明见了,心中居然平和得可怕,竟也没什么秘密被窥破的紧张或是恼怒。子煜知道了倒也没什么关系,自己早就想问他,在心里忍了很久很久。只是前功尽弃,这时说了出来,平白又叫他为难。

子煜一直醒着。下午睡得太久,夜里哪里有睡意,左不过是心中烦乱又无事可做,到了时辰,只能躺到床上。谁承想,双眼一交,在天权的诸般往事便涌上来,绵绵不绝,几乎将他溺毙在其中。他醒着,却又大约是睡着了,做着他一生最绮丽的一场梦。直到有人走进他的卧房。在这里,除了他梦中的主人公,还有谁能这样肆意妄为。他带着一身飒然寒意不由分说地欺近,却又放缓了嗓音那样温柔地同他说话。他的梦鲜活过来,他梦里的人浮现出来。他问他,还会不会回来。

这声音在他耳中放大到千倍,震得他发晕发眩,而他的答案早在喉头舌尖灼烧着想要跳出来。

“子煜睡吧……”执明苦笑了一下,勉强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拍了拍他的背。

“王上呢?”他突然发问,还捂在被子里,声音闷闷的,“王上想臣回来么?”

执明原以为他准备缄默到底,没想到他还会有此一问,复又无可奈何地笑了:“不是本王想不想,这是子煜的事,本王都听子煜的。”子煜想要什么,本王就给什么。我从前不懂得怎样对人好,如今想认真待人好了,却又只懂得这么一个笨拙的法子。

“可王上是怎么想的,对臣来说很重要。”他如是说。

等执明自己发觉的时候,他已经跪了下来,伸出手,打着颤,摸了好几次才摸到子煜的眼睛。他的手掌心很快一片湿润。他脱了力,低下去靠在他的脖颈上。“我想你回来。”他也落下泪来。

不想子煜的行装还没打点好,瑶光的战局便又恶化。天权并无其他将才,唯有派子煜统领三军前去援助。朝堂之上,子煜一口应下,执明只得抛给他一个歉然的眼神。仲堃仪的门生骆珉也请缨同去,执明便让他从旁辅佐,心道让他多磨练磨练,往后也好减减子煜的担子。琉璃国一事,便只好先暗派鲁大人前去斡旋。

下朝之后,子煜过执明这边来。

“上将军怎么还不去整顿军队?”执明故意问他。

“王上这儿还有臣一卷书,臣要拿回去看完。”子煜振振有词。

“小气鬼,一卷书值得你惦记这么久,”执明笑骂一句,“那边书架上,自己翻去吧。”

子煜依言去寻,正上下挑拣间,执明也放了案头的事踱过来,道:“待你凯旋,本王想出去走走,就去子煜的家乡。顺便,去给子煜撑腰。”

子煜仰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:“王上就不怕落下越俎代庖的恶名么?”

“子煜替本王去还慕容国主的恩情,本王就不能替子煜去还子煜王兄的恩情么?”执明狡黠一笑毕,复又带上三分正色,“往后我们就不欠任何人的了。”

子煜瞧着他,目光灼灼,竟难说出一句话来。

“还傻愣着干嘛,点兵去吧。”执明笑他,“早点回来。”

他举步出去了,笑声还留在屋里。

-全文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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